閑暇的周末，我和幾位安排了充裕時間不愿乘著汽車走馬觀花的朋友，優(yōu)哉游哉的漫步在太白山九九峽的山路上。山路時左時右的緊貼著一條由太白積雪融化而成的湯峪河，蜿蜒曲折。我們在滿眼碧綠的包圍中，細(xì)咂慢品的琢磨著眼前一幀幀隨山而變、步移景換的山水畫卷。河水不停歇的依山勢地形順溝流淌，在河床中隨意而無規(guī)則凸現(xiàn)的山石有意無意設(shè)置的障礙跟前，流水會充分發(fā)揮“水往低處流”的天性，巧妙地運用各種手段掙脫羈絆流向最終目的地的同時，展示出自己的千姿百態(tài)：在與山石的沖撞中，流水會激出浪花，在山石的圍堵中，流水會聚成湖面，在山石壘積的懸崖前，流水會掛出瀑布。山石與流水在同一山澗河道之中，一個剛筋鐵骨，一個柔弱而不羈，一靜一動，一剛一柔，盡情展顯著由各自物理屬性所賦予的特性，組合成一幅幅自然天成的圖畫，創(chuàng)造著一處處令人驚嘆的奇觀，呈現(xiàn)出超乎人們的想象的奇妙形態(tài)，變幻出無窮無盡的山水景觀。
離河水僅有一步之遙的溪邊小徑吸引我們從大路邊的臺階下到河旁，方才混濁的流水聲明顯變得清晰透亮起來，柔弱細(xì)膩的流水輕聲從含混的吼聲中分離出來，輕輕的觸及著我們的耳膜。我們仿佛覺得像是到了音樂廳欣賞一部層次分明的流水奏鳴曲。銅管樂發(fā)出的是高落差水流傾瀉而下的雄壯，絲弦樂輕拉出的是淺水漫布在平整巨石上緩緩滑過的輕柔，豎琴獨奏出的是小股細(xì)流從不大的石縫中跌落的清脆，彈撥樂合奏出的是大水快速流過鵝卵石河床的明快，這些天籟之聲與河水的視覺造型組合成一個個有靜有動、有形有聲、聲形兼?zhèn)涞钠婢懊罹?，不由得使我們每每停下腳步，癡癡的看，呆呆地聽，看不夠，聽不煩。就說這眼前的一幕吧：占據(jù)了整個河床的橫臥巨石中間一段被不懈的流水沖磨出約三米寬窄、低于兩邊的凹陷，形狀如同一個簸箕口。河水在這里被盡數(shù)收到簸箕口，揚出了一道一米來高的水簾落下，水簾薄而透明，不太規(guī)整的簸箕口邊沿在水簾揚出的瞬間為她劃上一道道寬窄不等的弧形條紋，就像姑娘們穿的絲綢長裙順著身段的曲線垂下的優(yōu)美弧線。在下方承接水簾的是一個由流水長期沖擊而成的小水潭，幾平方大小，潭面水平如鏡。水簾落到潭中濺起的無數(shù)水泡中間，會漂浮出無數(shù)個珍珠般的晶瑩水珠在水面快速滑過，又迅速消失于水中。潭中的水溢過一塊石檻流出，又跌出一層高約一尺的微型瀑布，與上方的水簾前后呼應(yīng)，錯落有致。跌水旁邊的石頭上刻著“跌水如畫”四個字，雖略顯直白，倒還確切。我們中間有兩位頗有名氣的文人，顯然是被這不算大但卻精致迷人的景觀所陶醉，似乎總是感覺石頭上的題名未能準(zhǔn)確的概括出此處的那種意境，一邊走一邊還在情不自禁的口中念念有詞，搖頭晃腦地揣摩推敲。
離開這里走不幾步，路邊的河床是一整塊方圓十?dāng)?shù)米的巨大平石，河水平攤在石上無聲的滑過。河床上長出了一片片、一絲絲的綠苔，像縷縷棉線一樣的綠苔絲隨著水流悠然的飄動。水面上偶爾飄過幾片樹葉，小蝌蚪們聚集在石頭的低洼處形成的水坑里游動嬉戲。從樹葉的空隙中撒下的太陽光被河水反射出耀眼的光輝。面對此境此景，大家不約而同的出口吟道：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有較真者提出，吟詩貴在應(yīng)景，此時無明月，河岸哪有松？一位和我們相遇的學(xué)生指著從密林縫隙照射下來的太陽光說道：那就把前面一句改成“艷陽林間照”怎樣？大家不禁對孩子的機敏和才思報以贊許的喝彩聲。邊走邊聊間，有人拉著長聲“呀！”的一聲感嘆，大家應(yīng)聲抬頭望去，充滿視野的是梯次排布在河面上的五六疊瀑布。說是瀑布，有些勉強，高的一米有余，低的不足盈尺，似乎還是叫做“跌水”更加準(zhǔn)確些。瀑布也罷，跌水也罷，集中組合在一起，竟然以不大的區(qū)間、不高的水勢給人一個波瀾壯闊的酣暢感。每一節(jié)瀑布前面都聚起一片水面，水面左右闊至河岸，前后抵在兩道瀑布之間。河床積水有淺有深，低洼處水的顏色逐漸由無色變?yōu)辄S綠、深綠到墨綠。微風(fēng)吹過，水面上蕩起細(xì)碎的漣漪。一眼即可看透的水下，無狀的石頭枯木清晰可見，水底下凹凸不平的河床在水面波紋的折射下微微波動。兩邊岸上的樹在河水的滋潤下長勢茂盛，樹冠都向河中空間伸展，兩岸樹枝相互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個封閉的半圓拱形屏障，陽光透過樹葉空隙變成光束射進水里，水下沉積的雜色砂石和苔蘚上顯現(xiàn)出一塊塊明亮的光區(qū)隨漣漪閃耀，使水的色彩更加斑駁陸離。
逆河上行，迎面是一座用粗糙條石砌成的小拱橋，造型粗獷古樸，設(shè)計構(gòu)思巧妙，橋兩足蹬在河兩岸的大石頭上，同周圍山石融為一體，仿佛就像山石自然生成。河水從橋拱下很陡的石頭坡面急沖而下，水流在不平滑的石頭面上磨成了雪白的水沫，揚起的水霧飛濺到我們的身上和臉上，雖感到一絲涼意，卻很舒服，我們停在這里深深地呼吸幾口，感到神清氣爽。聽人說在這樣的水霧中，空氣負(fù)氧離子含量極高，能超過城市空氣中負(fù)氧離子含量的幾十倍。負(fù)氧離子凈化空氣的效果明顯，具有促進人體新陳代謝、強健神經(jīng)系統(tǒng)、提高免疫力的功效和作用，被譽為“空氣維生素”。在目前空氣質(zhì)量下降、生活節(jié)奏緊張的環(huán)境中工作生活，若能經(jīng)常來到這里呼吸難得的清新的空氣，真是一種奢侈的享受。行走不出百米，沿溪小徑在一條高約十?dāng)?shù)米的瀑布前面接上了旅游公路。這掛瀑布是走過這段河道中見到較大的一處，雖然不是很高，但是水流的方向多有變化，有從上邊直落而下的，又在石頭半截碰撞改變方向的，有緊貼著石頭溜下來的，使得整個瀑布頗有味道，十分耐看。瀑布前面的幾塊石頭，為拍攝提供了不選的位置，從取景器中看去，瀑布和留影者之間的前后距離、角度、相對位置都恰到好處。行至這里的游人們爭相在瀑布跟前拍照留念，我們也沒有放棄這樣的機會，擺出各種姿勢，不但在照片上留下了這里的美景，更在心里對這被稱為“九瀑一流”的近千米的河段上節(jié)奏輕快、質(zhì)感強烈、層次豐富、特點突出的山水景觀留下了抹不掉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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